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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需要特别大的气力来支撑

1998-12-30 来源:中华读书报 ——铁凝专访 我有话说

铁凝的名字,给人一种阳刚气,一种男人气,一种坚韧不拔的钢铁凝铸般的坚毅,你就是知道了她是一位女性作家,也会有“女强人”、“铁姑娘”一类联想。我与铁凝始终无缘晤面,所以也无从证实自己的联想是否着边。前数日,有人说看见铁凝来京参加她主编的《女作家影记》,待记者寻踪追访时,却又杳然无音了。看来,也只有电话采访的命了。

电话中的铁凝清爽中有着豪气,看来与我原先的感觉差不多。

她说她目前正在一部长篇的写作之中,是关于城市题材的,已经写作了一年多的时间。期间赶上河北作协造房,建河北文学馆,这是好事,但也分神;有时也会突然穿插想写中篇和短篇,因为突然有了写的欲望,一旦压下,以后怕就写不成了。

像是苏东坡说的:“作诗火急追亡逋,清景一失再难摹。”那么,你写作长篇与中短篇又有什么不同的感觉?

当我写作短篇的时候,我想到最多的两个字是景象;当我写作中篇的时候,我想到最多的两个字是故事;当我写作长篇的时候,我想到的两个字是命运。这并不是说,其他的无须涉及命运。相反,祖宗留给我们的那些永恒的诗句和短篇小说无不充溢着悲欣交加的命运感。

是这样的,就是你的早期的短篇《哦,香雪!》与后来的中篇《棉花垛》也都有着某种命运感,特别是女性的命运。

但长篇小说的疆场更适合作家展开对人类命脉的把握和摸索,展开对个体生命的走向、对大时代发展的把握和摸索。

这似乎也是对你作品风格的概括。

迄今为止,我的风格大致经历了三个阶段:一是香雪阶段,眼睁睁地只看着生活中的纯美,以清秀的形象感染读者的心灵。

在写法上还有着从散文脱胎的痕迹。

第二阶段以《造化的故事》、《没有纽扣的红衬衫》和《玫瑰门》为代表。在几年之内,发生了这样的跳跃性的变化,使许多读者不能接受,说铁凝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心态这么沉重,面目这么可憎?其实作家就应该有勇气来打倒自己。《玫瑰门》是我创作中的重要作品,它把伤疤撕给读者看,是对灵魂的拷问,具有反叛的意识。

这是对于香雪进行超越的必然。

第三个阶段以《安德烈的晚上》、《孕妇和牛》为代表。孕妇和香雪似乎是回复,其实不同。

正像是由清纯少女变成了孕妇。

是的,她穿越了人生的亮丽,再把灵魂经历炼狱的洗礼。这样的笑,依然可以纯净,却是经过混沌之后的纯净。

那么,你现在的创作会有什么变化呢?

希望延续《玫瑰门》之后的《午后悬崖》的风格,但长篇需要特别大的气力来支撑。同时,我也希望读者看到我的千变万化之后不变的一面,看到我贯穿始终的是对人类人生的爱和体贴。希望把一切打碎之后给人类带来希望,没有了失望也就没有了希望。这也是我所苦苦寻找的一个支撑点。

你对我国目前的长篇小说的创作状况是否满意?

我在一篇文章中已经表述了我的看法,明天我请河北作协传真给你。

那么,明天接到传真之后,再接着谈谈。

很抱歉,我这次去北京回来的路上,又是拉肚又是发烧。明天我要去医院打吊瓶。

呀!真是对不起,我一点儿也不知道。

没关系,今天烧已经基本退了下来,不过,明天恐怕你找不到我了。

看来,铁凝也不是铁姑娘。

翌日,传真发了过来,兹将铁凝对于记者最后一个问题的回答摘录于下:

我感到,人世间那些优秀的长篇小说无不浸透着来自作家心灵的抚摸和敲打人类灵魂的力量;无不传达出他们独有的、令读者陌生而惊异的、甚至连我们的时代也无力窥透的高密度生命信息;无不闪耀着神奇想象力的光芒。这样的信息这样的力量这样的想象非如此的字数便无法包容,于是长篇小说才有了它存在的价值。命运的可以把握与不可捉摸;生命走向的可知与未知;生命的意义的最终判断;人和世界的关系的多方位质询……这一切无不向长篇小说的写作者提出挑战。

我以为,长篇小说最重要的品质,当是作家对他拥有的所有故事的熟透了的掂量,爆发出的直逼人的那种思想的力量。

当下我们的有些长篇小说仅仅完成了字数的集合、人物关系的来龙去脉或者某一种流行概念的解说,那种直逼人心的思想的力量却找不见。长篇写作的前景不容乐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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